为什么唯独河北省被称为燕赵大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这首《易水歌》想必大家都会背诵,他描写的是燕太子丹为荆轲刺秦送行时的场景。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被称为燕赵大地的河北省。今天我们就以这个故事作为开篇来聊聊燕赵大地。
我最早接触燕赵这一地域概念是来自初中的历史教材,当时为了应付考试还下了一番苦功夫死记硬背了不少的知识点,为此,还挨了历史老师不少的板子。毕业后,为了不欠历史老师的人情,离开学校便全都如数还给了老师。今天,又为何对燕赵这段历史感兴趣了呢?燕赵大地包括哪些地方,为何只有今天的河北省被称为燕赵大地?这一系列的问题我们慢慢探讨,首先说说我的燕赵情谊。
对河北的了解源于河北与西藏阿里的雪域阿里燕赵情。在西藏工作生活二十多年,由于远离腹心城市,信息相对封闭落后,很少有接触外界新事物的机会,但每隔三年援藏干部的轮换,都会给阿里带来新鲜的血液。同时,也能结识一些来自内地的新朋友。
本来今天的主题是聊河北,但河北与阿里数十年的交情,让我不得不啰嗦一下。外界对阿里的了解可能仅限于孔繁森的故事,我常常对一些朋友开玩笑说:西藏有三个特殊的地方,墨脱的封闭、那曲的寂寞、阿里的遥远,因此被称为人类遗忘了的地方。阿里有多遥远,东距西藏自治区首府拉萨市1760公里,西北离新疆乌鲁木齐2593公里,距离新疆叶城县1060公里,南与尼泊尔、印度及克什米尔地区毗邻,是全国距离腹心城市最远的地区,其首府狮泉河镇是方圆千里之外最孤独的边疆小城。
1994年,中央第三次西藏工作座谈会确定河北省对口支援西藏自治区阿里地区。多年来,省委、省政府着眼于推进阿里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先后选派十批438名三年期援藏干部人才和九批222名短期援藏专业技术人才进藏工作,科学规划建项目,对接需求引资源。截至2022年,河北省规划内已累计投入援藏资金17.68亿元,实施项目143项(类),规划外捐赠5.96亿元。其中,80%以上用于民生。
河北省近三十年来对阿里的无私援助,既是落实国家发展稳定边疆伟大战略的决策部署,更是雪域阿里燕赵情的真实写照,燕赵情谊让民族团结之花盛开雪域高原。援藏干部更是把阿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发生在我身边令人感动的故事多不胜数。
我的好朋友,来自河北廊坊的赵泓博,从2016年、2017年先后两次作为短期援藏专业技术人员到西藏阿里工作;2019年7月由中组部选定为河北省第九批三年期援藏干部,由于工作成绩突出,2022年他再次被中组部选派为河北省第十批三年期援藏干部,而他本人在此之前也主动提出想要继续留藏。就此,赵泓博带着河北省委领导和家乡父老的嘱托,带着使命感和荣誉感,再一次来到世界屋脊的屋脊西藏阿里开始了他的第四次援藏工作。我从2016年一次工作中结识赵泓博,七年过去了,他用实际行动诠释了雪域阿里燕赵情,我也从认识他开始了解河北,认识了更多的河北人,这就是我的燕赵情谊。
回到正题,燕赵大地包括哪些地方,为何唯独河北省被称为燕赵大地?在我们今天的行政区划中,全国有23个省,5个自治区,4个直辖市、2个特别行政区。每个省除了有省名外,都有简称,有的还有美称和别称。比如,河北省简称冀、别称燕赵大地,山东省简称鲁、别称齐鲁大地,甘肃省简称甘或陇、别称雍梁之地,陕西省简称陕或秦、别称三秦之地,山西省简称晋、别称三晋,河南省简称豫、别称中州,重庆、四川未分家之前称为巴蜀等等。
举了这么多案列,你有没有发现一个规律,凡是历史悠久、在古代曾经建立国家并强盛过的地方都有两个简称、且一个是古代的国名。总之,每个省都有彰显或代表地域特点的别称,不难看出都与这里悠久的历史有关。
人们以燕赵来统称河北这块土地,主要与春秋战国时代曾经在这里繁盛一时的燕国、赵国有关,逐渐形成了这一地域概念。据我国最古老的一部地理著作《禹贡》记载,燕赵在古时属冀州之地。春秋时为燕、晋诸国,战国时为燕、赵、中山以及魏、齐等国。秦置上谷、渔阳、右北平、代、巨鹿、邯郸、广阳、恒山等郡。
往事越千年,春秋又战国。公元前1044年,周武王姬发灭商朝建立周朝,在全国推行分封制,以诸侯治理天下,从此开启了中国历史上史载最长的王朝。在众多的诸侯王中,其弟姬奭被封于燕地,是为燕召公。燕国,因燕山而得名,其版图在今天的北京、天津地区、河北北部、辽宁,极盛时期包括朝鲜北部。燕国的首都为蓟,即今北京市。
赵国与燕国不同,赵国并非周朝建立之初就分封的国家,他来源于韩魏赵三家分晋。公元前403年,周王室逐渐走向衰落,对韩魏赵三家分晋的既成事实不得不承认,从此诸侯国之间礼崩乐坏,开始相互战争兼并,历史正式进入战国时代。
赵国与秦国一样是嬴姓赵氏,据说是商朝名臣飞廉次子季胜之后。与燕国比,赵国与周王室的关系要远得多。赵国的疆域辽阔,其版图范围在今天的河北南部、山西、内蒙以及河南和山东的部分地区。战国四大名将,秦赵各半,白起、王翦为秦人,廉颇、李牧为赵人。赵国的首都为邯郸,即今河北省的邯郸市。公元前229年,秦王嬴政派大将王翦攻占邯郸,俘虏了赵王迁,之后其兄赵嘉逃到代城称代王。
公元前227年,秦王嬴政再派大将王翦灭赵国,王翦大军压境至燕国南部边界,燕国太子丹恐惧燕国成为秦军下一个消灭的目标。他突然想出一个主义,准备让荆轲刺杀秦王。荆轲对太子丹说,不用你说,我正准备找你呢。荆轲说,如果要去秦国,没有东西取信秦王是不能靠近他的。现在秦国正重金悬赏捉拿樊於期将军,如果拿樊将军的人头和燕督亢的地图去献给秦王,秦王必然高兴地见我。荆轲知道太子不忍心杀害樊於期,于是,自己便约见了樊於期并说明了他的计策。樊於期对秦国恨入骨髓,但又苦于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报仇,如今只有此计是最好的办法,于是慷慨自刎。
荆轲被樊於期的义气感动,忍痛带着他的人头,向太子丹道别。太子丹在易水(今河北易县)为荆轲壮行。史书记载,高渐离击筑,荆轲悲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唱得太悲壮了,以至于听者嗔目,发尽上指。一段唱毕,只听见荆轲仰头长叹一声,天空中居然出现一道七彩虹。高渐离趁势变了一个调,乐音显得更为激昂,荆轲继而唱道: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太子丹最后被彻底地感动了,跪在地上向荆轲敬了一杯酒。
后来,荆轲刺秦王虽未成功,但樊於期为国仇家恨甘愿一死,至今仍为人们所敬仰。后人言燕赵之地重节义之风,多慷慨悲歌之士,是对樊於期、荆轲不畏强暴壮举的高度评价和充分肯定。公元前222年,王翦之子王贲生擒赵嘉,夺取辽东,彻底灭亡燕国,继而消灭赵国残余势力,次年又灭齐国,至此秦统一六国,燕国最终没有摆脱灭国的命运。燕国和赵国虽然建国时间不同,但灭亡的时间却相同,均为公元前222年。同时,燕、赵灭亡的模式均为王翦攻占国都,王贲彻底灭亡其国。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往事千年越今朝。曾经各领风骚数百年的燕赵大地穿越千年轮回,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进,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燕赵大地又再次成为华夏的腹心。
秦统一六国后,在全国推行郡县制,分全国为三十六郡,后又增至四十余郡,其中在燕赵区域内共有十个郡。西汉和东汉时期,燕赵区域设置了冀州、幽州。十六国和北朝时期,在燕赵区域内建立的政权有后赵、冉魏、前燕、后燕、东魏和北齐。隋唐以后州一级的行政范围逐渐缩小,直至和郡等同,在州郡的基础上增加了道的设置,燕赵属于河北道,宋、辽、金时期,改道为路。
元明清三朝由于北京成为全国首都,燕赵区域随之成为京畿重地,元代实行行省制度,黄河以北地区直接归中书省管辖。明代称北京为京师,燕赵区域大部分归京师直接管辖。清代设直隶省,在这三朝将近七百年间,燕赵区域的政治、经济、文化地位发生了明显变化。燕赵的地位随之取代了汉唐时期全国首都长安、洛阳为中心的河洛地区。
燕赵大地北控长城,南界黄河,西倚太行,东临渤海,地形地貌千姿百态,自然、人文景观丰富多彩,自古便是京畿重地。
河北在战国时期,不仅包括燕赵两国控制的范围。从现今京津冀地区的地图来看,还包括了燕、赵、中山和齐国的部分疆域。比如今天的沧州,还有天津的南部,在战国时期都属于齐国。石家庄、保定,还有邢台的北部,这一带在战国初期属于中山国。在公元前296年,赵国灭掉了中山,所以就把中山的疆域归了赵国。在战国时期,北面属于燕国,东面属于齐国,南面属于赵国。
但是赵国的主要疆土在今天的山西省,而河北只是邯郸、邢台一部分,还有石家庄中山灭亡之后,这一带属于赵国。山西不以赵为自豪,山西称之为三晋,就是韩魏赵三家分晋之前,他们属于春秋时期的五霸之一,属于晋国。所以山西古称三晋之地。山东称为齐鲁,因为齐国主要的疆域在山东。北京、天津虽然也是燕赵之地,但因为其地位特殊,有比承袭文化更重要的作用。所以,承袭燕赵文化的大任就只能落到河北身上了。
我们从今天河北的行政区划图来看,燕国的统治中心在河北北部,赵国的统治中心在河北南部,其分界线在保定,这便是河北被称为燕赵大地的由来。可是,由于行政区划的变化,如今的河北省与历史上的河北有了较大的区别,而最明显的便是北京和天津的直辖。
虽然燕国的首都在北京,其得名的燕山也在北京,如今没有了京津之地的河北仍然称燕赵,我想,这个与古代燕赵大地的主要疆域仍然在河北有很大的关系吧,燕赵之地,这么厚重的文化底蕴总得有个省来承接,这个不二之选就只能是河北省。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河北在采用简称时没有用燕或赵作为简称,而是用了冀呢?因为燕或赵是两个不同地区文化的代表,而河北现今的版图涵盖了大部分燕国和赵国的疆域,用燕或赵都不能以一概全。
关于为什么使用冀而不是燕赵的说法有好几个版本,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清末电报局报简称时的故事了。
清朝末年,清政府在各地设立电报局。当时发电报惜字如金,电报局要求各省报送简称。河北当时叫直隶,相当于现在的北京,是中国第一省份,有优先取名权。当时直隶方面考虑了燕和赵两个简称。但燕国的领土一半在河北,一半在辽宁,而赵国又是从晋国分出去的,很大一部分领土在山西,所以用赵和燕都不合适。唯一可以使用的诸侯国是中山,不过中山是小国,而且是两个字,所以就直接淘汰了。
既然燕和赵都不合适,那么直隶方面只能另想办法,选来选去就选了一个冀。冀这个简称可不简单,在古代曾是九州之首。
九州最早见于《禹贡》,相传古代大禹治水时,把天下分为九州,分别为冀州(九州之首,面积最大,包含了今天的京津冀晋豫蒙辽等全部或部分地区)、兖州(大体包括了鲁豫冀等部分地区)、豫州(即河南大部分区域,是古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雍州(陕甘宁青疆蒙全部或部分地区)、扬州(位于淮河以南,长江流域及岭南大部)、荆州(大致范围包括了两湖全部地区)、徐州(范围在鲁南、苏北、皖北等区域)、青州(大致位于山东半岛中部地区)、梁州(包括了陕川及云贵部分地区)。《禹贡》所叙述的九州的范围,北有燕山山脉、渤海湾和辽东,南至南海,西至甘肃接西域,东至东海。
冀州位列九州之首,河北是根红苗正的冀州的传承者。对于冀这个汉字,说文解字中有解释,从北,从异,北指北方、中原之北。异意为共有的田地。北与异联合起来表示中原之北的由农民和牧民共同拥有和经营的田地。早在远古时期,华北平原一带的平原还在形成期的时候,这里人烟稀少,周围部落都可以在此活动,是共有之地,字原表意,北、田、共,就是北方的这个地方属于所有人的。对于冀字来说,还有希望之意,吾冀而朝夕修我—《国语鲁语》,由此可见,冀州也可以理解为充满希望的地方。在此基础上,河北简称冀,既包含了该地区悠久的历史,也是对未来的美好期望。
所以用冀非常合适,不过直隶拍板叫冀可苦了山东,因为山东简称报了齐和鲁。但齐和冀谐音易混淆,由于直隶率先报了,所以山东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鲁。就这样直隶(河北)就有了冀这个简称,而山东简称鲁。类似的还有浙江和广东,浙江报了越和浙,广东报了粤,越和粤谐音,最终粤花落广东。上古九州中除了冀州被河北独享外,还有豫州被河南收入囊中。
河北省燕赵大地、九州之首的悠久历史,在过去曾经傲视群雄。虽然现在处于转型期显得艰难,但我觉得随着国家京津冀一体化战略这盘大棋的不断推进,加速千年大计雄安新区的建设。北京、天津、雄安就像河北的心肝肺一样,早期靠虹吸效应提供养分,后期,随着各项产业的成熟饱和并走向转型转移,将源源不断地向河北各地输送血液辐射反哺,只要有耐心,做好产业转移有效承接,河北必将再次走向昔日的辉煌。